云端爬升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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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新近结婚，对象是个空姐。我一直对那些能在飞机上追到女友的男乘客怀有好奇之心，在那短短几个小时的航程里，与空姐产生对话的机会，也就送餐、送饮料的几十秒钟，那些男乘客是如何要到空姐电话，或者如何把自己的电话交到空姐手里的呢？
　　
　　王朔的小说《空中小姐》有这样的描述：“当一位体态轻盈的空中小姐穿过川流的人群，带着晴朗的高空气息向我走来时，尽管我定睛凝视，除了只看到道道阳光在她美丽的脸上流溢，看到她通体耀眼的天蓝色制服——我几乎什么也没看到。”这样的描述，适合所有从飞机上下来的美丽女子。
　　
　　看过另一篇小说，写的是一个男人在飞机上爱上一个女人，从此，他们的约会就离不开飞机。因为相距千里，他坐凌晨的飞机去她的城市，再坐傍晚的飞机回来，不耽误第二天上班。这在农耕时代是多么不可思议。几百年前，要看望这么远距离的爱人，要骑马、住客栈，风尘仆仆十数天。几十年前，有了火车，怎么着也得辗转一两天。飞机一举把其他交通工具甩到后面，有足够财力支持的话，别说谈恋爱，就算每天打“飞的”上下班都没问题。
　　
　　早些年飞机是个浪漫的所在，不乏乘客爱上乘客的事情发生。那会儿坐飞机是身份、地位和财富的象征，能在飞机上来来回回的适龄男女，堪称门当户对。如果男有情、女有意，对家庭、工作等方面的审查可以忽略不计，恨不得下了飞机直接去民政局。现在，飞机似乎已经像公交车一样普通，舱内打架、骂架的乘客常见，甚至开始有人嘲讽飞机上的泡妞行为，在这个场合搭讪，和在马路上搭讪一样，被视为没品位。
　　
　　乔治·克鲁尼主演过一部名为《在云端》的电影，可以说是飞机爱情之集大成者。男女主角皆是空中飞人，一年365天差不多有300天在天上辗转，他们在空中眉来眼去，把工作地点刻意安排在同一个城市，实现了在世界上不同国家约会的愿望。一直飞在天上不接地气的乔治，发现有一天爱上飞机上的这位女子，于是取消自己的独身决定，打算和这个女人相守一生。等到他费尽千辛万苦找到女主角的家时，敲开门后，展现在他面前的是她温馨的家庭生活，她老公与孩子正在其乐融融地准备晚餐。这部电影的主题非常明确：飞机上的爱情是多么不靠谱。
　　
　　飞机让距离大大缩短，让时间概念变得模糊，人因为这个交通工具而产生的意念错乱、观点变形等等，都是情有可原的。骑马拾轿迎来的爱情，是契约式的：坐火车日夜兼程的爱情，忐忑而浪漫；需要长途客运才能到达的爱情，有人间烟火气；唯独在飞机引擎的轰鸣声里，人们会觉得爱情如此短暂，如此令人纠结与心碎。就像迪克牛仔在《三万英尺》中所唱的那样“爬升，速度将我推向椅背，模糊的城市慢慢地飞出我的视线。呼吸，提醒我活着的证明，飞机正在抵抗地球，我正在抵抗你……”
　　
　　现在，有了微信等等诸多的通讯软件，爱情的主要阵地也发生巨大变化，爱情和许多事物一样，也进入数字化时代。在这个大背景下，飞机在滋生爱情方面的功能，逐渐成为被怀旧的对象：在飞机上相识相爱，也似乎成为传统爱情的一种。
　　
　　那位和空姐结了婚的朋友，在去民政局领证那天就宣布空姐不再继续上班，理由是工作太辛苦。但大家都知道，他真实的心理动因并非如此。在他看来，结婚就是结婚，是要踏踏实实地生孩子、过日子，那么漂亮的老婆每天在天上飞，放谁身上不放心也都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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