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会自己长大

jiaonen

我在公司附近一家眼镜店配了眼镜后,经常会去走动走动。店里有一个小伙子,20岁上下,眉清目秀,斯文儒雅。无论我是去消费或只是看看,他都热心接待。
他的服务不会让你觉得勉强,也不会让你觉得没有买他的东西而羞愧。尤其难得的是,他似乎记得每一个到店里的客人。他非常主动地打招呼,除了眼镜,还聊一些时新的趣事。
有一次我的眼镜被儿子抓坏,我气急败坏拿到店里修。他一边手捏镜架调整,一边笑着说:“这么大的孩子是很调皮,我有个小弟弟,我很喜欢跟他玩。”
“你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弟弟?”我很好奇。
“是我姐姐,哦,不,是后妈生的,我妈和我爸离婚了。”他的语调里完全没有破裂家庭孩子的怨愤与自卑。
“你为什么叫她‘姐姐’?不怨恨她赶走了你的妈妈?”
“我爸爸妈妈在一起总是吵架,我妈妈是女强人,脾气太暴躁。他们分开了,反倒还好了。这个姐姐第一次进我们家门,我就感觉她和我们是一家人。”
后来知道,他爸爸是香港一家大眼镜连锁店的老板,他高中一毕业,就被老爸派到内地的眼镜业同行店里做帮工。
“不上大学遗憾吗?”我问。“我觉得没什么啊,我很喜欢眼镜店的工作,这里也有很多东西要学。慢慢来,我不急。”他笑说。
还有一位,是家附近理发店的小发型师,年龄小,个子也小。第一次让他理发,是因为赶时间,正好店里其他人都有活,我面有难色。
怀着被当做实验品的心情,我坐上了他的理发椅。没想到,他对我的发型的理解和我完全一致。他不诱惑我烫发染发办卡,只说何种发型符合我的气质,同时告诉我平日里怎样打理头发。
他的建议真影响了我,后来我决定把留了4年多的“清汤挂面”改烫发,去找这个小理发师。那是春节之后,他刚刚回来。
“春节是你们生意很好的时候啊,怎么舍得离开啊?”我问。
“家里有点事情,我奶奶去世了,77岁。我回去照顾她。”
“你父母可以照顾啊。”我太惊奇了。
“我是奶奶带大的,妈妈生下我40天后就走了,跟别人到城里去了。爸爸为我到现在都是一个人,他只想打工赚钱把我养大。”
“你原谅你妈妈吗?”
“她每5年来看我一次。我小时候不见她,见了她也不叫她妈妈,她就哭,小时候我不懂事。现在奶奶去世了,她要认我了。”
“你会同意吗?”我问。
“不知道,可能会吧。我想她和爸爸之间的恩怨,是大人们的事情,她也很难过的,毕竟她是我的妈妈啊。”他回答道。
这是个令人伤心的话题,我转了话题:“你很棒啊,小小年纪就能赚钱了,你的理发手艺不错的,你奶奶肯定很放心了。”
“是的。今年运气很好,很多老客人都回头来找我做发型。我们现在每星期都有内部交流,有时候,还要到外面的发型学校学习,我也喜欢。”
“你奶奶、爸爸都会很高兴的”,“还有你妈妈。”想了想,我加了一句。自然长大的男孩子,都是天使。
摘自《三联生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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