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终点之前我愿再爱一遍

accorded

1
　　
　　电话响了，邱大桥拿起来看到“夏萌萌”三个字，眉头微蹙，然后果断挂掉。可是紧接着，电话又响了，很不识趣。
　　
　　女朋友吗？孔微的微笑别有意味。
　　
　　是我妈……催我相亲。邱大桥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比较合理又有所暗示的解释。
　　
　　电话第三次响起时，邱大桥被气得七窍生烟。他对孔微抱歉地笑笑，然后抓起手机阔步走向洗手间。不用猜他也知道，夏萌萌锲而不舍地打电话给他，其实一点要紧事都没有。果然，夏萌萌轻描淡写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邱大桥说，不确定。
　　
　　什么叫不确定？夏萌萌的语气有点凶，明明半个小时就能搞定的事，你愣是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谁知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被警察关起来了……
　　
　　夏萌萌常常如此，略微气不顺，就能把体贴关心的话说得像吵架。她的火爆脾气是最令邱大桥难以忍受的。
　　
　　你就当我被关起来了吧。邱大桥没好气地挂断电话，终结了夏萌萌的喋喋不休。他可不想为此怠慢孔微。
　　
　　孔微和夏萌萌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女孩，前者是清雅美丽的白兰花；后者，邱大桥最生气的时候会很不厚道地把她比喻成狗尾巴草，还是风中最得瑟的一棵。
　　
　　孔微抿了一口柚子茶，问邱大桥愿不愿意请她看一场电影。
　　
　　邱大桥被夏萌萌扰乱的心情立刻被一双无形温暖的手抚平了。
　　
　　2
　　
　　邱大桥和夏萌萌最近正在闹分手，确切地说是已经分手了。夏萌萌非要他给她一个缓冲期，不然她会得抑郁症。
　　
　　抑郁症？邱大桥在漆黑的电影院里想到夏萌萌说的话，嗤之以鼻地笑了，她那种咋咋呼呼的女孩怎么可能会得抑郁症，她把别人折磨抑郁了还差不多。
　　
　　那部电影讲了什么故事邱大桥完全不知道，他只知道孔微看得很投入，看到最后眼泪都流下来了。他游离的思绪立刻就被拽了回来，慌忙给孔微递纸巾。
　　
　　邱大桥回到店里已经是深夜，店门居然还没关，夏萌萌一个人在洗毛巾，很卖力很认真，俨然一副老板娘的样子。
　　
　　看到邱大桥，她丢下毛巾快步走到他面前，神情紧张地望着他，你到底干什么去了？这么久，打你电话也不接。
　　
　　赶紧回去休息吧。邱大桥两手插兜往楼上走，一边心情愉悦地吹着口哨。孔微答应他周末一起去郊外骑行，他已经迫不及待了，还有三天，时间真是太长了。
　　
　　邱大桥！夏萌萌猛地喊了一嗓子，吓了他一跳。夏萌萌又开始控诉了，说她有多么地担心他，而他多么没有良心。邱大桥看着夏萌萌一张一合的嘴，心烦意乱，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在电影院心不在焉的原因——他怕夏萌萌会一直戳在他和孔微中间。
　　
　　夏萌萌，我们不是已经划清界限了吗？邱大桥话音刚落，夏萌萌就将扭成团的毛巾一个个朝他扔过来，像扔一枚枚炸弹。
　　
　　3
　　
　　第二天早上，邱大桥看到准时出现在美发店的夏萌萌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昨晚夏萌萌转身离开的背影非常决绝，他以为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和他一刀两断了。
　　
　　邱大桥的美发店根本不缺人手，而夏萌萌原本拥有一份比洗头妹好很多的工作，她每天按时按点地来店里上班完全是为了挽回她和邱大桥之间的感情。
　　
　　我知道我以前总是对你发脾气，你受不了了，所以要给我点颜色看看。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夏萌萌说话向来都是这么直截了当，她将剥了壳的煮鸡蛋递到邱大桥面前，笃定地看着他。
　　
　　邱大桥接过鸡蛋，咬一口，慢慢咀嚼，动作呆板又机械。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夏萌萌说，他不打算再回到她身边了，尤其是重逢孔微后。而且他不希望她们知道彼此的存在，如果孔微发现他和前女友“纠缠不清”，估计会把心里刚刚因为他而燃起的爱情小火苗噗地一下吹灭。他不敢冒险。
　　
　　邱大桥边嚼着鸡蛋边回想过去——他对孔微的暗恋是从16岁那年开始的，那时的孔微被很多男生喜欢着，可她对谁都不感兴趣，与所有人都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他一直没敢向她表白，自知配不上她。她长久地被他珍藏在心里，像珍藏一个美丽的梦。现在这个梦就快要成为现实了，他想想就激动不已。
　　
　　4
　　
　　邱大桥和孔微周末的约会被一次意外打破。
　　
　　骑行途中，孔微为了躲一辆突然闯出的丰田车连人带车摔倒在地，摔伤了胳膊，邱大桥心急火燎地拦了一辆车送她去医院。一路上，邱大桥懊悔不已，如果摔伤的是他就好了，还能体现出英雄救美的情怀。
　　
　　在医院走廊，他们遇到了夏萌萌，她额角上贴着一块纱布，脸色灰败得如同破房子蒙了尘的纱窗。邱大桥硬着头皮低下头没理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孔微从她面前走过，边走边思索，如果夏萌萌突然闹起来他该怎么跟孔微解释。好在他担心的都没有发生，夏萌萌很配合地装作不认识他。
　　
　　等邱大桥晚上回到店里，店员告诉他，夏萌萌的额头是被门头上掉下来的一块牌子砸伤的。她怕砸到顾客邱大桥会被讹钱，就一步跨到顾客身前伸手去接那块体积并不小的牌子。
　　
　　邱大桥上到二楼，夏萌萌一动不动地窝在沙发里，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然后一颗眼泪从她眼眶中滑落。
　　
　　当初是夏萌萌追的邱大桥，他享受着她对他的那份热情和体贴，默认了她昭告天下她是他的女朋友。邱大桥承认自己其实挺浑的，他那时只是想，闲着也是闲着，找个姑娘谈谈恋爱也不错。他给自己找的理由是，几乎每一段恋爱都是谈着谈着才想到以后的，那些分手的都是发现他们之间其实没有以后。
　　
　　邱大桥看着神情忧伤的夏萌萌，突然有一种自己闯祸了的感觉。
　　
　　5
　　
　　夏萌萌好多天没有来店里上班。邱大桥委托店里一个女孩拎着水果去看她，女孩回来告诉邱大桥，夏萌萌额头上的伤早好了，可是她说她受了内伤，短时间内好不了。
　　
　　天气晴好的午后，店里没有顾客，店员们都各自偎在角落玩手机看杂志。以前有夏萌萌在，店里总是笑声不断，邱大桥楼上楼下穿梭一阵，百无聊赖，忍不住给夏萌萌打电话。她语气淡淡的，全然不似以前接到他的电话时那般热情。
　　
　　邱大桥想说，夏萌萌，你不在这，我还挺不习惯的。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你什么时候来上班？
　　
　　晚上夏萌萌来了，来拿她的东西，她说她在幼儿园找了份工作。
　　
　　邱大桥开玩笑说，你情绪不好时，可千万别瞪着眼睛吓唬孩子啊。其实他知道的，夏萌萌非常喜欢孩子，以前他们一起到公园散步，她每每看到孩子，眼神都清澈得像鹿。
　　
　　夏萌萌平静地瞥了他一眼，我是脾气不太好，可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对你发火吗？因为我从来都猜不透你的想法，我不知道你会在哪段路把我丢下，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夏萌萌只拿走了她的饭盒和水杯，还有一些属于她的东西被她留下了，比如她买的暖脚宝，比如她的一张自拍照。看着那张照片，邱大桥笑了，为了安慰她，他说过那张照片拍得很漂亮。
　　
　　6
　　
　　孔微来邱大桥的店里找他剪头发，这是她第一次来。店员们迅速交流了一下眼神，邱大桥看懂了，那意思是，老板艳福不浅。
　　
　　剪完了头发，孔微忽然问邱大桥愿不愿意帮她把头发盘起来。邱大桥愣了一下，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拿来了工具。孔微又问邱大桥记不记得上高中的时候，他写过一张纸条夹在她的书里：是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为你做的嫁衣。孔微说她还知道读大专时，他在她没有钱的时候偷偷给她汇过钱。孔微还说，她一直没有回应他是因为她不确定他对她的喜欢会不会长久。
　　
　　那现在她是什么意思呢，他终于通过了考验？
　　
　　邱大桥正盘弄头发的手忽然停顿了一下，他无端地有些生气，然后他就想到了夏萌萌，那个天真单纯得像孩子一样的姑娘，她最近还好吗？
　　
　　邱大桥去幼儿园找夏萌萌，隔着铁栅栏，他看到一群小不点在老师们的带领下，扭腰踢腿，蹦蹦跳跳，很是惹人爱。邱大桥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发现所有领舞的老师中就属夏萌萌跳得最好，动作舒展，姿态优美。他第一次觉得胖胖圆圆的夏萌萌很美，美得动人心魄。
　　
　　他决定了，以后再也不抱怨夏萌萌脾气不好了，她想发火就尽情发，大不了他哄她一辈子。这个傻姑娘，好哄得不得了，两句甜言蜜语和一个吻就能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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