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夫妻的未来契约

xiaoyu

我和李明都是再婚。
　　
　　彼时，他因为前妻出国刚离婚一年，而我因为前夫出轨早就离了，过了3年独身生活，这3年的时间，我一个人带着刚上小学的儿子，既要拼命工作又要管教孩子，憔悴而疲惫。
　　
　　李明不是第一个靠近我的男人，却是第一个关心我的男人，见第一面时他就以无比怜惜的语气劝我，“一个女人带个孩子不容易，你一定受过很多苦。”我被他的真诚深深打动，毕竟都是有过去的人，透过彼此的眼睛，我们已经领悟了对方的不易。
　　
　　李明的情况跟我一样，带着一个刚上二年级的女儿，前妻出国以后音信全无，抚养费无从谈起，换做一般的男人怕早就开始抱怨，可他却笑笑说：“已经没感情了，就没必要计较那么多，只要孩子好，已经很宽慰。”听他这样说，我的心也略感宽慰，都是有孩子的人，我相信他如此爱自己的孩子，将来对别人的孩子也差不到哪儿去。
　　
　　听我说起自己还有一个儿子时，李明立即笑了，“两个孩子正好做伴，回头让他俩早早见个面，孩子相处好了，我们做大人的更好说，是不是？”他如此一说，我的心瞬间温软，不介意彼此带着孩子，希望孩子过得好，这是我们共同的目标。
　　
　　在李明的邀请下，相识第三个月，我带着儿子小强去了李家，见到李明的女儿乔乔，没想到的是，两个孩子同属一家小学，乔乔比小强大一岁，高一年级，两人一见面就争着讨论学校里的人和事，热闹又热烈，一点也没有陌生感，看着两个小人儿聊得不亦乐乎，我和李明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孩子这关过了，我们婚事也提上了议程，李明带着我去商场挑戒指，我却拒绝了，告诉他，“为了我们的共同目标，还是节省一些吧，孩子好才是真的好。”我的话把李明感动坏了，顾不得人潮汹涌，他当着万千人的面儿拥抱了我。
　　
　　凭心而论，李明是个好老公，虽说家务很少分担，但一下班就会回家，哪怕是看着电视也不忘跟在厨房里忙活的我说话，没有初婚时的激动与缠绵，却有一种细长绵软的亲情。
　　
　　小强和乔乔相处得还算不错，两人经常一起上学，一起回家，看着他们相处愉快，我的心宽慰无限。可是，我的过于乐观还是被现实打破。
　　
　　当两个孩子拿着学校的暑假放假通知回家来问我们，究竟应该报哪个学习班时，我才发现，原来在李明的心里，各自的孩子只属于各自，他指着舞蹈和英语班对乔乔说：“女儿，爸爸帮你报这两个班吧，你喜欢舞蹈，英语基础稍微薄弱，怎么样？”随后又问我，“你打算帮小强报哪个班？”这一问，我才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个外人。
　　
　　尽管李明赶紧解释说“我没别的意思，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给两个孩子出钱”，但他的态度还是深深伤害了我。我给小强报了数学补习班，钱自然由我出，赌气似的，在报完学习班回来的路上，我去商场给小强买了一身新衣服，乔乔连想也不想。回了家，李明看到孩子的新衣服，脸色也微微变了，却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这是我们婚后第一次相对无语，我不理，他不说，好不尴尬，这份尴尬我们都明白是为了什么，却都又说不出任何理由。
　　
　　孩子的事就像一根鱼刺卡在我们各自喉咙里，偏偏两家老人又来凑热闹，先是李明的父亲病了，来城里看病，没等老人出院，我父亲又打来电话说母亲病了，让我帮忙回去照料几天。当我跟李明说明情况并开始收拾东西时，他半信半疑的表情让我极不舒服，更料不到的是，母亲只是小感冒，吃完药退了烧，我便急急赶回家去，来回不过一天时间，李明的父亲却出院回了老家，见到我回来，李明不无嘲弄地说：“我爸一出院，你妈病也好了？”
　　
　　那种不信任的表情惹急了我，张了张嘴想解释，却突然觉得，任何解释都是无用功。再婚时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待，在现实生活的打磨下，一点点逝去，突然觉得这婚结得过于仓促。
　　
　　我决定和李明好好谈一谈。
　　
　　就算是半路夫妻，我也希望彼此能好好珍惜这段缘分，没想到的是，没等我多说，他已经指出我一大堆毛病，“生活需要从衣食住行入手，你看看你办的这些事，买衣服只买给自己的孩子，做饭也按着小强的口味来，你从来不知道乔乔不喜欢吃咸，还有，上次我爸住院，你连最后一天都坚持不了，扮贤惠都不愿意……”
　　
　　我不得不反诘，“之所以只买小强的衣服，是因为你只愿意出乔乔的学费，做饭吃不惯是常事，毕竟我以前没伺候过你和你女儿，还有上次老人生病的事，你父亲有病，我母亲也有病，实在是时间不凑巧，怎么能怪我呢？”
　　
　　面对我的解释，李明倒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想起他现在和初相识时完全是两个人，我不禁委屈地想落泪，看到我哭，他这才上前安慰，“好了啦，再怎么说也是夫妻，我们各打五十大板，过去的事不提了，我们不是有个共同目标吗？”
　　
　　听他这样说，我便无语了。客厅里，两个孩子玩兴正浓，或许真的是上天成全他们成为姐弟，在小强和乔乔之间，充满的永远是笑声，看到他们的笑脸，我的心一点点软下来，毕竟生活还得继续。
　　
　　可是，生活就像一潭难得平静的水，按下葫芦起了瓢，刚刚平静下来的生活不久之后再次被打破，来者不是别人，是李明的前妻，在国外的日子并不好，她跑回来了，带着悔意和掠夺之心，向李明发出了复婚的请求。
　　
　　那几天，先是乔乔天天被亲妈接出去玩，回来之后孩子会按照亲妈的指示向李明传递复婚信号，后来便是李明早出晚归，开始是我试探他才肯说，后来不用我暗示，直接告诉我是他前妻有约。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半路夫妻千怕万怕，最怕的还是前任来袭，有孩子这张王牌紧握在手，前任的胜算总是大过后来者。而我这个后来者，究竟应该何去何从？
　　
　　我承认，自己和李明一样，都是自私之人，遇见事情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的孩子。
　　
　　拉着儿子的手征询他的意见，“小强，你喜欢李叔叔吗？喜欢乔乔吗？如果他们离开我们，你随妈妈再回咱们自己家，会不会过得更快乐？”
　　
　　我的问题儿子完全听懂了，小小的人儿歪着脖子认真思考了半天，最终猛烈地摇头，“不，妈妈，我喜欢有个姐姐，乔乔姐可以帮我复习功课，可以带我玩，而且李叔叔也比爸爸好，他从不对我发脾气……”孩子的话让我记起李明一点一点的好处，尽管我们之间有过计较有过暗算，可他品性温良，对孩子从不乱发脾气。
　　
　　想起再婚时我们共同的那个目标，心里突生不忍。我决定挽救这场婚姻。
　　
　　那天，我第一次对李明坦诚，“我喜欢乔乔这个女儿。”听到我把“女儿”二字咬得如此重，李明的身体微微颤动，我继续告诉他，“我和儿子也离不开你，小强说你比他爸爸还要好。”话点到此，李明便笑了，“我也喜欢这个儿子，听话又懂事。”
　　
　　“我们的共同目标就是为了让孩子们生活好，过得好，对不对？”我适时提起结婚时的共同目标，我相信，深爱孩子的李明没有忘记这一点。
　　
　　果然，听完我的话，他沉思了半天，终于说：“放心吧，我不会抛弃你们娘俩的，我前妻是个没责任感的人，说走就走，这样的女人当不了好母亲，我相信你是个好母亲。”握过彼此的手，感觉颇温暖，我对李明发誓，“以后我会好好对待乔乔这个女儿，相信我，我一直记得我们的共同目标，从没忘记过。”他也跟着点头，目光晶莹。
　　
　　再婚夫妻最难过的一关就是信任。有各自的孩子，有各自的经济，还有各自难以抹去的过去，这些矛盾积累在一起，彼此对未来的美好期盼容易变得摇摇欲坠……那晚，我们谈了许久，围绕着孩子，围绕着再婚的不易，最后我们达成了一致意见——彼此尊重，彼此信任，未来一定会美好。尽管说这番话时，我们都有些激动，甚至也不确定明天会不会有所改变，但作为半路夫妻来说，认同彼此的生活，有共同的生活目标，这些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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