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暗示我懂不起

congmeng

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跟郭慧有什么交集了，但在我即将结婚的前几天，她却从美国打来了越洋长途电话。我内心的安宁顿时被搅乱了。
　　
　　喜欢郭慧，是从幼儿园开始的。除去初中，从幼儿园到高中，我们都在同所学校。郭慧是城里人，长得白净乖巧，成绩又优异，是我们男孩心目中的白雪公主。高中之前，我从未跟郭慧单独说过话，我想，她是绝对看不上我这个农村小子的。即便如此，我却在学习上狠下功夫，希望能以“尖子生”的身份引起她的关注。
　　
　　我仍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跟郭慧接触时的情形。那是一次体育课，我在操场边悄悄欣赏午后阳光下她的美丽时，被她突然回头发现，我正尴尬地想转移视线，她却粲然一笑朝我走了过来，我感到自己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笔直。我不记得我们具体聊了些什么，只记得整个过程我的脸颊都在发烫，心跳速度是平时的两倍，并迫切希望能快点结束这场对话。
　　
　　但从那以后，郭慧却和我变得亲近，我也渐渐习惯了与她“在一起”。我把对她的喜欢，也自动升级为暗恋。在这段隐晦的关系中，郭慧表现得很主动，她会当众把我拉到教室的某个角落只是为了说一句“放学一起走”；吃饭时发现我不吃香菜会用竹筷将我碗里的香菜一根根挑出来；她被保送到陕西师大时要我发誓我也会考去那个大学……而我一直都像个不开窍的木头人，只要她没说“爱我”这两个字，我就会否定她这些举动是跟我示好的意思。
　　
　　后来，我没考上陕西师大，只考上了省内的一所大学。郭慧又主动跟我取得了联系，我们仍然有聊不完的话题，相处非常愉快，但我仍不确定这到底算不算恋爱。
　　
　　有一次，郭慧约我去登华山时，路途中突然一把扯住我的袖子，把我拽进一棵大树背后。她仰着脸，轻轻闭上眼睛，与我贴得很近，我能闻到她呼出的口香糖的薄荷味道。那一刻，我只要吻上去就对了，可我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僵在原地，脑子里反复掂量着如果她没嚼口香糖嘴里会不会是刚吃过的烧烤茄子味……我知道自己很愚笨，可我摆脱不了这个想法，犹豫不决时，郭慧已经睁开眼睛，尴尬又失望地走开了。
　　
　　这件事的发生，让一直自卑的我开始有些确定，郭慧好像是真的喜欢我的。可没过多久，我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郭慧告诉我，大学毕业后，她会去美国留学。我无法形容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当时的心情，只觉得许久以来内心的那种不安、不自信，最终还是得到了印证：郭慧从来不属于我，她那么优秀，那么完美，是我的世界无力包容的。
　　
　　我有过挣扎，我告诉郭慧，你去留学，那我就去考研。当时在我看来，我考研的那个举动和她去美国留学，同样是一件令人激动鼓舞的大事，我想让她知道我不会比她差，但郭慧不这么想，她的反应令我心凉，她只说“我支持你”，然后就沉默了。我第一次意识到，我从来没有拥有过郭慧，却就要失去她了。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之后，她去了美国，而我考上了研究生。我们没有道别，没有承诺，却像约好了似地断了联系。我有过失落，也恨过自己的懦弱与自卑。我喜欢郭慧却不敢表露，而当郭慧跟我主动示好时又表现出退缩。我曾四处打听她的消息，试图好好去珍惜她，却再也没能跟她联系上。
　　
　　杳无音讯五六年之后，在我即将结婚之时，谁能想到她又突然给我打来电话，并用那种好似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的口吻跟我说希望我去美国找她。可我们分明都感受到了这次通话背后的那种凄凉，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或许被错过的初恋才是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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